重慶信托扭虧背后:營收驟降36%、陷127億訴訟泥潭、地產雷區(qū)難解?
重慶國際信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重慶信托”)近日披露2024年年度報告顯示,公司去年實現凈利潤2.04億元,成功扭虧為盈。
業(yè)績轉正主要歸因于投資收益回暖和成本大幅削減。然而,這一亮眼成績背后暗藏隱憂:公司營業(yè)收入驟降36.3%,從7.85億元跌至5億元,暴露了業(yè)務結構的深層裂痕。依靠投資收益回暖和成本驟減83%的“雙輪驅動”,重慶信托勉強實現盈利,但房地產貸款逾期高企的風險陰影揮之不去,未來之路仍布滿荊棘。
值得注意的是,公司營業(yè)收入并未同步增長,反而從上年的7.85億元下降至5億元,降幅高達36.3%。出現“增利不增收”的局面,凸顯出公司經營結構發(fā)生了明顯變化。
最突出的變化在于利息凈收入的斷崖式下滑。2024年重慶信托利息凈收入僅剩93.84萬元,較上年同期的14.45億元暴跌了99.93%。手續(xù)費及傭金凈收入也同比下滑約三分之一,由上年的6.17億元降至4.17億元。
作為對比,投資收益則出現大幅好轉——由上年虧損3.57億元轉為盈利1.9億元,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負值也由-9.39億元收窄至-1.2億元。正是投資端收益的扭虧為盈,以及公允價值損失的收窄,為公司業(yè)績提供了關鍵支撐??梢哉f,資本市場行情回暖帶來的非息收入增長,是重慶信托在主營收入下滑情況下仍能扭虧為盈的“秘密武器”。
與此同時,公司大刀闊斧地壓縮各項成本費用,對扭虧同樣功不可沒。年報數據顯示,2024年重慶信托營業(yè)支出僅2.23億元,不及上一年度13.08億元的零頭,成本壓縮幅度高達83%。
其中,信用減值損失由上年的4.94億元銳減至區(qū)區(qū)510.6萬元,下降了98.97%;業(yè)務及管理費由7.79億元大幅降低至2.02億元,降幅74%。大幅縮減撥備計提和日常開支,無疑大大減輕了利潤表的負擔。這“兩板斧”(投資收益回升與成本緊縮)使公司即便在營業(yè)收入大幅縮水的情況下,仍勉強保持了盈利。
不過,需要指九游娛樂NineGame出的是,營收的斷崖式下滑依然暴露出重慶信托業(yè)務結構上的隱憂。利息收入幾近枯竭意味著傳統信托貸款業(yè)務受到嚴重沖擊。
究其原因,公司過往在房地產領域的深度布局埋下了風險隱患,利息凈收入暴跌正是房地產相關貸款集中暴露風險的直接結果。這也為我們進一步分析公司風險敞口提供了線索:重慶信托在房地產信托上的“重倉”如今正轉化為業(yè)績的拖累。
重慶信托曾是行業(yè)內重倉房地產業(yè)的信托公司之一。從最新年報可以看出,其自營貸款的風險高度集中于房地產領域。
年報披露,重慶信托前五大自營貸款實際上只對應三名借款客戶,分別是恒大園林集團、貴州康源置業(yè)和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其中,除了貴州康源置業(yè)的貸款尚未到期外,另外兩大房企客戶恒大園林集團和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的貸款均已逾期,合計占自營貸款余額比例近84%。
具體來看,恒大園林集團作為恒大地產集團的全資子公司,是重慶信托最大的單一貸款客戶,其貸款余額占公司全部自營貸款的68.45%。年報披露,這筆巨額貸款目前狀態(tài)為“已逾期”,顯示出恒大系債務風險對重慶信托的嚴重拖累。
另一大借款方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的貸款同樣未能幸免逾期。廈門萬廈名氣雖不如恒大,但其開發(fā)的“帝景苑”項目曾號稱廈門“樓王”(集山景、海景、湖景于一體的當地頂級豪宅)。早在2021年,正是這個帝景苑項目的融資出現問題,導致重慶信托發(fā)行的TOT產品“京潤6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發(fā)生逾期,備受市場關注。
“京潤6號”TOT信托計劃總規(guī)模達24.252億元,資金投向正是“重慶信托-萬廈帝景苑房地產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通過該計劃向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發(fā)放信托貸款,用于帝景苑項目建設及置換前期借款。
然而,隨著房地產市場深度調整,這款產品最終未能按期兌付。2023年3月,重慶銀保監(jiān)局(原銀保監(jiān)會重慶監(jiān)管局)針對該項目暴露的問題,對重慶信托開出一張罰款200萬元的罰單,認定公司存在“四宗罪”:非潔凈轉讓信貸資產以掩蓋資產質量、內部風控不審慎、向投資人披露信息不全面不準確,以及違規(guī)將信托資金用于房企繳納土地出讓金。由于信息披露不當等原因,重慶信托因此還惹上投資者訴訟,被部分投資人以未盡適當性義務為由告上法庭,要求賠償信托投資損失。
盡管糾紛拉鋸多年,遺憾的是,重慶信托發(fā)放給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的巨額貸款至今尚未追回一分錢。2024年年報披露了公司對此采取的追討進展:已對廈門萬廈天成房地產及其相關責任人(包括實控人梁林偉、鄧茹君)申請強制執(zhí)行,并透露涉案本金約24.99億元的執(zhí)行案件已于2024年9月立案受理。
目前,該筆貸款相關抵押物已被查封,重慶信托也委托評估公司進場評估資產價值。然而,在樓市低迷和項目陷困的背景下,這筆巨款最終能追回多少、何時追回,仍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從資產配置來看,盡管重慶信托正努力降低地產敞口,但房地產仍在其資產版圖中占據顯著位置。截至2024年末,公司自營資產規(guī)模282.5億元,其中投向房地產領域的資金余額為41.5億元,較上年增長6.7%,占自營資產的14.7%。而在信托資產方面(即受托管理的信托),2024年底規(guī)??傆?400億元,較年初大幅增長34.83%。其中投向房地產的信托資金余額為114.96億元,占比僅6.61%,較2020年的237億元(占比11.03%)大幅減少了一半以上。
可以看出,經過近年來的調整,重慶信托在信托業(yè)務層面已大幅縮減對房地產業(yè)務的依賴,房地產業(yè)務占信托資產的比重相比高峰期明顯降低。然而,存量房地產項目的風險后遺癥仍在發(fā)酵,其典型表現就是上述集中貸款逾期和信托計劃違約,這些問題正通過法律訴訟渠道進一步顯現。
沉重的房地產項目風險不僅體現在財務數據上,也在重慶信托披露的重大訴訟清單中有所反映。2024年年報顯示,公司涉及的重大未決訴訟案件多達17起,涉案本金總計超過127億元。其中,房地產行業(yè)相關的案件有12起,涉案本金高達119.5億元,被告方包括寶能、融創(chuàng)、隆基泰和置業(yè)等多家知名房企。
尤為引人關注的是,“恒大系”相關的訴訟多達7起,涉訴本金合計達44.8億元,占所有未決訴訟總額的37.5%。由此可見,恒大集團及其關聯公司的違約給重慶信托帶來的訴訟風險敞口之大。
具體案例方面,重慶信托在年報中披露了多起與恒大相關的執(zhí)行案件細節(jié)。例如,在2024年8月新立的一起成渝金融法院執(zhí)行案件中,重慶信托申請強制執(zhí)行的被執(zhí)行人名單就包括恒大園林集團、恒大地產、恒大地產重慶公司等恒大系企業(yè),涉案本金約10億元。另有兩起執(zhí)行案件的本金規(guī)模更大,分別高達16.788億元和14億元,被執(zhí)行人同樣涉及恒大地產集團及其關聯公司(如上海盛建置業(yè)等)。
這些案件的共同點是:信托計劃到期后底層融資人(恒大系企業(yè))未能按時還款,重慶信托只得通過司法途徑向融資人及其擔保人追償巨額欠款。
然而,從執(zhí)行進度來看,大部分案件尚處于艱難推進中。年報披露,這些執(zhí)行案件多數仍停留在“對保證人仍在執(zhí)行”的階段。也就是說,目前主要是對恒大項目的擔保方采取執(zhí)行措施,但作為債務主體的房企本身多已深陷債務泥潭、被法院列為失信被執(zhí)行人。
這意味著,即便有法律判決,真正償債能力依然堪憂。重慶信托要追回這些欠款絕非易事,在耗費時間和財力的漫長訴訟執(zhí)行過程中,能否最終收回本金尚是未知數。
至于前文提及的“京潤6號”TOT信托違約事件,也衍生出了值得關注的法律訴訟。由于部分投資者認為重慶信托在銷售該產品時未盡適當性義務,遂將重慶信托告上法庭要求賠償損失。據了解,一名京潤6號投資者要求重慶信托賠付其300萬元本金及相關收益。
2024年初,一審法院(重慶市渝中區(qū)法院)支持了投資者的部分訴求,認定重慶信托在推介、銷售京潤6號時存在適當性義務違規(guī),判決重慶信托返還投資者本金(扣除已付收益)共計260.4345萬元。
然而重慶信托不服上訴后,二審的成渝金融法院作出了不同結論:二審法院雖然認可信托公司違反適當性義務的事實認定,但認為該產品尚未完成清算,投資者實際損失尚無法確定,因此撤銷了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投資者的全部訴求。這一判決結果出乎很多投資者的意料,也揭示出資管產品清算過程中損失認定的復雜性。
面對如此沉重的風險包袱,重慶信托在年報中將“化險”二字列為公司戰(zhàn)略方針的重要組成,并宣稱要夯實風險管理,致力于打造信托業(yè)的“百年老店”。
據公司披露,自2023年以來已累計化解風險項目規(guī)模超過70億元。例如,杭州新天地、北京新領域等問題項目已實現提前清算,公司徹底退出了對世茂集團相關項目的風險敞口,隆鑫地產項目的抵押債權也已實現全額清償。
這些積極進展表明,公司在努力為歷史遺留的地產信托風險“減庫存”。然而,相較于百余億元規(guī)模的未決訴訟和數十億逾期貸款, 70億元的化險成果仍顯杯水車薪。分析認為,化解高風險存量資產是一場“拉鋸戰(zhàn)”,對于重慶信托來說,這場漫長的化險之旅無疑才剛上路,前方依舊挑戰(zhàn)重重。
在經營遭遇嚴冬之際,重慶信托2024年采取了一系列開源節(jié)流舉措,其中最直接的莫過于大幅壓縮成本,尤其是人力相關的支出。
年報數據顯示,2024年公司營業(yè)支出降至2.23億元,同比壓縮了83%,極大緩解了利潤壓力。其中,信用減值損失(反映資產撥備計提)從上年的4.94億元驟降至510.6萬元,幾近歸零。
這表明公司在2024年幾乎沒有新增的大額減值計提,很可能是上一年度已集中計提了大部分風險資產減值,使得本年度不良資產撥備壓力大減。另一方面,業(yè)務及管理費(涵蓋了人員薪酬、日常運營等管理開支)從2023年的7.79億元大幅削減至2.02億元,減少了5.77億元,降幅達到74%。
業(yè)務及管理費的大幅下降,直接意味著員工薪酬等人力成本的緊縮。外界關注的員工薪酬通常包含在“業(yè)務及管理費”科目中。年報顯示,截至2024年末,公司全年累計發(fā)放員工薪酬總額為8524.01萬元(含稅)。這一數值相比上年同期降低了近18%。在人力總數變化不大的情況下,薪酬總額的削減意味著員工平均薪酬水平明顯下滑。
按照年末在冊員工317人(含董事、監(jiān)事和高管)計算,人均年度薪酬約為26.89萬元。而上年同期這一人均薪酬水平約為32.8萬元,20員工收入驟降,可謂與公司業(yè)績一起經歷了“過山車”。
員工薪酬的大幅縮水,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公司管理層與員工在2024年一同經歷了“過緊日子”。近兩年,包括信托在內的金融機構普遍縮減開支、控制人力成本,以應對行業(yè)轉型和不良壓力。
重慶信托的情況正是這一趨勢的縮影——在業(yè)績承壓、風險纏身的背景下,通過降薪、削減獎金福利等方式來度過難關,這對于員工士氣和人才穩(wěn)定無疑帶來陣痛。不過,從積極角度看,公司管理層以身作則共渡難關(例如高管降薪等),也體現了一定的擔當。
值得關注的是,在控制人力的同時,公司人員規(guī)模并未出現大幅裁減跡象。年末在冊員工317人與上年相比變化不大。這表明重慶信托選擇了降薪不裁員的戰(zhàn)略,在困難時期保留了核心團隊。此舉有助于在行業(yè)回暖時迅速恢復業(yè)務拓展能力,但短期內也意味著公司在人力支出上的縮減主要靠降低工資水平而非人員優(yōu)化來實現。
這種平衡考慮了長期發(fā)展和短期生存之間的權衡,可謂“瘦身”而不“傷筋動骨”。當然,對于員工個人而言,收入驟降仍是不小的挑戰(zhàn)??傮w而言,2024年重慶信托的人力資源狀況映射出行業(yè)寒潮下金融機構普遍的生存狀態(tài):精打細算嚴控成本,員工與企業(yè)一道進入“緊日子模式”。
此外,重慶信托在治理層面還通過充實董事會、更換外部審計等舉措來夯實內控基礎、重塑市場信心。這些變化傳遞出公司力圖擺脫困境、尋求穩(wěn)健發(fā)展的信號。治理結構的優(yōu)化和透明度的提升,或將為公司走出風險泥潭提供有力支撐。
重慶信托2024年年報勾勒出一幅艱難求生的圖景:2.04億元凈利潤標志著從虧損泥潭的艱難爬升,投資收益翻紅與成本壓縮83%的“極限操作”功不可沒。
然而,營收驟降36.3%、127億元未決訴訟(恒大系約占三分之一)以及84%的自營貸款逾期,揭示了房地產敞口帶來的沉重包袱。人均薪酬降至26.89萬元,治理調整初見成效,但“百年老店”的宏愿仍籠罩在風險化解的漫長陰影下。在謹慎經營與行業(yè)重塑的交匯處,重慶信托的未來,既是機遇,也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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